赋权:让女性平等地支配与决策
时间:2010-3-11 0:00:00 来源:中国妇女报 点击:来源:中国妇女报
赋权,似乎是一个人人都明白的字眼。但当1995年前后这个词密集地出现时,并不是很多人都清楚,“妇女赋权”(Women's empowerment)到底有哪些内涵。
智利渔港的故事,可以帮助我们参悟“赋权”的意味。
发生在拉美国家智利渔港的创新
智利有一个13万人的海港。从前人们以渔业为生,性别分工很明显――男捕捞女织网和卖鱼。后来,跨国公司的大渔轮、加工船控制了渔业,并且愿意雇用没有参加工会的工人。结果,工会会员数量急剧下降,传统个体的独立的渔民失业增加,酗酒现象严重;妇女们也很少能再做鱼贩子,而是在条件恶劣、工资微薄的小的本地工厂工作或者帮佣。大规模的捕捞也威胁着渔业资源的可持续性。
在这种情况下开始的一个发展计划,包括了动员和支持妇女的子项目。起先,妇女项目主要是有关健康、权利等问题的教育和讨论;后来,妇女们要求开展生产性活动。每年5 ̄8月,这里不产蔬菜,蔬菜要从智利中部运来。项目召开妇女会议,讨论低成本温室蔬菜种植,然后她们自己搭建大棚,几个小组轮流管理温室。
开始时,妇女们不愿意担任小组的职务。通过开展领导力培训,妇女们能够比较自如地领导小组了,并有两名妇女愿意竞选地方政务委员会的成员(可惜落选了)。同时,项目还开展活动提高妇女们的自信心,用角色扮演、游戏等方式讨论妇女在家庭和社区中的角色,讨论妇女健康、权利和责任,国家形势、妇女运动和工会运动的历史,妇女和工人的组织形式等。项目也展开和男人们讨论性别关系的活动,如性别暴力。
自用和出售蔬菜,让妇女们有了可以支配的资源。项目还培训了她们如何计账、管账,不用依赖别人。
非洲女人萨拉?朗维的“眼镜”
现在,让我们借用一个非洲女人发明的“眼镜”,来透视发生在智利渔港的故事。这个非洲女人叫萨拉?朗维。她发明的这副“眼镜”,是要让人从“五个层面的平等”来看问题。这五个层面自高到低依次是:资源支配。妇女通过觉悟和动员来掌握决策过程,平等支配生产资料和利益分配。避免男性统治女性或女性统治男性。
参与。妇女平等参与决策过程、制定和实施规划、评估。平等意味着妇女按她们在人口中的比例相应地参加社区的决策。
觉悟或意识。看到两性的生理差异应该被公平合理地对待,而不是一个性别在经济或政治上统治另一性别;很多性别角色分工是文化和社会因素使然,不是天经地义不可改变的;性别平等的信念,是妇女们觉悟进而集体参与的基础。
资源使用。资源包括土地、贷款等生产资料,劳动、培训、营销设施,公共服务,收益等等。平等使用资源的权利需要机会均等的原则,而这需要改革有关惯例和法律,以消除对妇女的歧视。
福利。食物、收入和医疗等物质福利,男女是否有平等享用的机会和水平。
在朗维看来,每个层面的平等都是重要的,但是,针对较高层面平等的干预措施,更有利于妇女赋权,反之则不然。如福利层面的平等是最基本的,发展项目也好,政府政策措施也好,如果只着眼于福利层面,很可能无助于实现妇女赋权;而在资源支配层面的平等,则比资源的使用层面更加重要。因此,分析哪些投入是针对那个层面的平等,通过确认特定项目的目标是辨析那个层面的性别问题,从而使从事性别平等和发展工作的人分析对妇女平等和赋权的投入程度、作用大小。
分析五个层面的平等、考察妇女赋权的程度,这就是“朗维框架”的核心内容。用朗维框架来看智利渔港的故事,我们会看到,这个妇女项目没有仅仅针对男女享用福利和物质资源层面,而且每个层面的工作都和更高层面的平等相关。所有活动的目标都是努力提高妇女对平等的觉悟、平等参与的机会和支配资源方面的平等。因此,从福利开始,如果每个层面的平等在增进,那么妇女赋权也在增加。
“妇女赋权框架”,社会性别与发展领域的分析工具
朗维框架,还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就是“妇女赋权框架”。萨拉?朗维,是一个不太为人熟悉的名字。但是“妇女赋权框架”却是社会性别与发展领域一个十分著名的分析工具。1991年,她的《社会性别意识,第三世界发展项目中缺乏的要素》被收入一本名叫《变化的观念:社会性别与发展作品集》的书中,其中详细阐述了后来被称之为“朗维框架”的内容,后来,这些内容又相继出现在多本培训材料中。2004年,朗维框架随着《社会性别分析框架指南》(2004年由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测试版,被介绍给了众多国内妇女界和发展领域的人士。
萨拉?朗维是赞比亚人,并在赞比亚的发展项目中开发出了这个“妇女赋权框架”。萨拉?朗维感到很多分析只是关注经济、社会等传统部门,只考察单个领域如健康、教育中的性别平等,而忽略了发展过程中的平等问题,没有看到不同层面的平等问题。她坚信,发展意味着人们摆脱贫困,主宰自己的生活;而导致贫困的根源不是生产力不足,而是剥削和压迫。而妇女赋权就是使女人获得平等的地位和参与权,从而平等支配及决策各种生产条件。
朗维并不是梦笔生花创造了这个妇女赋权框架。“赋权妇女”的思路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得到了比较广泛的采用,是缘于这样的历史背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发展援助对妇女而言主要是“福利”思路,将妇女带入发展,使之成为称职母亲,因而帮助政府提供各种粮食援助、改善营养、家庭计划等以满足妇女作为主妇的需要。这种思路接受现存社会性别运作与机制,视妇女为发展中被动的受惠者。
上世纪70年代,几种不同的妇女发展思路相继出现,如反贫困和效率思路,但都是在接受现有的社会性别机制下的从不同角度采取措施,因而尽管能改善妇女的技能和收入,但无从改变妇女的不平等地位,有的反而增加了妇女的劳动负担和身心压力。在这同时,由西方妇女主导的平等思路、第三世界女权主义著作和草根组织活动支撑的“赋权妇女”思路也得到发展机构的日益广泛的接受。
这两种思路都指出妇女的从属地位,均视妇女为发展中主动参与者。不同之处是平等思路较多地重视进行社会结构方面的改革以达到实现妇女的战略性社会性别需要,强调政府干预,活跃于立法范畴;而赋权思路挑战压迫性机制(包括男性的压迫以及新老殖民主义的压迫),着意改变社会性别机制及其他社会不平等,关注妇女的独立自主决策与资源控制,以建立新的社会经济政治平等,强调从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结合,建立团结合作关系,从妇女在现存性别机制下的实用性社会性别需要为介入点,进而要满足战略性社会性别需要。在众多第三世界妇女的理论和实践基础上,朗维的“赋权框架”终于脱颖而出。
赋权妇女,是一个过程
朗维的经历,也可以看成是妇女赋权的过程。1984年,她参与创办了赞比亚发展研究协会(ZARD),着力推动赞比亚签署联合国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的歧视的公约;她参与发起了若干运用通讯和传播手段技术促进妇女发展的项目,担任非洲妇女发展和传播网络(FEMNET,1988年创办)主席长达6年;她还是非洲姐妹在线的火焰网络的一个主要幕后人物,推动妇女运用新的通讯技术进行游说,倡导和参与全球及区域的北京世妇会后续评估活动;她义务协调南部非洲社会论坛,这个论坛第一次是2003年11月在赞比亚首都卢萨卡召开的。神奇的是,萨拉组织这个论坛仅仅是通过电子邮件和一个临时网址!2003年,和另一位埃塞俄比亚妇女运动领袖Meaza Ashenafi同获非洲奖。
从智利渔港的故事和朗维等人的著述,我们看到赋权妇女,实际上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可以给予的东西;赋权的过程是每个个人和妇女群体的潜能和影响都得到发掘、发展和发扬。正如’95世妇会之际联合国出版的《妇女和赋权:参与和决策》所指出,赋权妇女,可以看做是几个内在相关和互相增援的因素的持续过程。这些因素是:
1。建立关于妇女状况、歧视以及权力和机会的意识,作为迈向两性平等的一步。建立妇女的集体意识,就会产生群体身份和人多力量大的感觉。
2。增强能力和发展技能,尤其是计划、决策、组织、管理、进行活动以及与周围人们和机构打交道的能力。
3。参与,并扩大在家庭、社区和社会支配和决策的力量。
4。行动,以得到两性间更多的平等。
其实,不仅是智利渔港的故事,每个国家、每个地区,都有一些这样的故事。有的从借小额贷款给家里挣钱开始到组织妇女合作社;有的是从摆脱性暴力重建生活开始,发展到动员更多的人防止性别暴力;有的从被动当选开始,到主动发挥参政职能为妇女代言。赋权的理念,让妇女们明白,进入主流不是简单的合流,而是应该带去清流,带去变革。
一个个妇女发现了新我,她们开始行动,尽管有的步履蹒跚,有的多受掣肘,有的遭遇自身和外界的挑战,但是她们都作出了原来不曾做过的事情,让自己、让女性和让男人对女人刮目相看。
尽管变化已经开始发生,但赋权尚未完成,妇女仍在经历漫长的赋权过程。这是一个建立意识和能力,通向更加平等、更大的决策力量和决定性影响、更多的改变性行动的过程。
“赋权”的核心含义不是外在的给予或允许,而是对内在的能力的确认和发挥,是妇女发起和推动其他社会机构积极回应的改变现状的行动。

